真实故事在叙利亚战争时,26岁的我拿AK
讲了我在利比亚工作时亲身经历了游行升级为暴乱,直到游行队伍冲击了军营打开了武器库哄抢了武器并攻陷重囚监狱放出囚犯后,事态便完全恶化了,我所在的工地也被抢了,甚至连内衣袜子也被抢走,在我回工地接身体状况不好的主任和其妻子的时候看见了三个拿着枪的阿拉伯人,其中两个正在用砍刀砍拴住大门的铁链,那时我想如果我转头跑,被发现后很可能会被他们从后面直接一枪,那样我就完了,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当时腿肚子打颤,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但别无选择。以上是的剧情提要。
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很惊讶,竟然有个中国人一个人就这样走过来了,车上那个便跳下来拿枪顶着我的胸口,说你是干什么的,我把手举起来,用阿拉伯语说,我是个翻译,因为我又信仰伊斯兰教,所以用穆斯林的祝福语跟他打了个招呼,现在回想这可能是安拉的庇护,如果我不是伊斯兰教的信徒,后面的事可能不会这么顺利。那个小伙一听我会阿语还同样是伊斯兰教徒,态度便不再紧张,他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回答:我的老父亲和老母亲在里面工地上,昨晚这里被你们的人抢了一个晚上,他们受到了惊吓,现在身体状态很不好,有心脏病和高血压,我接他们去市区。其实我就是打感情牌,那个人一听,说好的,你去接吧,然后问了我一句,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车,我回答我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那两个砍铁链子的人也不砍了,拿着AK抵着我的背让我去喊人开门,工地上的人一看我回来了,身后还被人用枪指着,就问怎么回事,我说别问那么多了,主任和他老婆在不在,赶紧让他们出来。因为我们用国语交流,那俩阿拉伯人也听不懂,我就说这两位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然后他们就说,行,你们走吧,告诉他们别关门,然后他们就一脚把门踹开,开始进去抢劫,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给小冯说了一句,你们保重,然后我就带着主任和他老婆回到艾门这里,开车走了。后来我得知,他们抢了2辆车,然后他们在办公室宿舍等处搜刮了一遍,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有就把厨房最后剩下的一个煤气罐也给抗走了。
送到以后,还没休息,当时的一号工地里面的一个项目经理,也给我打电话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女人,问可不可以过来接一下。当时我们还没到一号地就看见一个阿拉伯人拿着枪站在门口,很多中国人趴在铁栏杆上面望着外面,当时车距离大门还有四五十米的样子,那个阿拉伯人就拿着枪乱喊,还说停车,当时艾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打算开到门口再停,结果那个阿拉伯人紧张了,拿着AK冲我们车顶就扫了一梭子,虽然我们看不见子弹,但是那个枪声还有枪口的那个火舌吓的我们紧急刹车,然后双手举了起来,我当时第一次见子弹喷出的样子要被吓傻了,也赶紧举起手来,然后那个阿拉伯人就过来用枪敲了下车窗玻璃,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就回答,我是中国公司的,这位是司机,我们过来接一个人。
他还没说话,趴在门上的那些中国人就喊,这个阿拉伯人是过来帮我们的,他是帮我们守工地的。原来是误会,我就和他解释,我也是这个中国公司的。原来他是一号工地旁边一个村庄的,类似于村长,因为他们有一个概念,就是在他们村旁边修建的工地,就是给他们村建的,他们认为这是属于他们的财产,这个时候他们听说二号工地昨晚被抢了,他很愤怒,这是我们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抢,然后他就组织了他们村的人来守着一号工地的各个出入口。这个事情有点滑稽但也让我很感动,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在这一刻他们的行为让我们身在国外的同胞受到了保护。随后我就接了那些女职工带到艾门家里,最后陆陆续续又接了两三趟,总共大概接了十多个人到艾门家的那个大厅暂避。
当天晚上,也就是21号,当我把人接过来后,大家都很累,很早就睡了,我那会大概三天没睡过觉了,躺下就睡着了,大概睡了两个小时,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的路上有噼里啪啦的枪响,紧接着突然有一声很大的来福枪的轰声,接下来一切都乱了,外面到处是女人、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嘶吼声,还有一阵阵的枪声,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其他人也都醒了,其中一个人要去开灯,我连忙阻止了说千万别开灯,我听听外面什么情况,当时大家都很紧张,因为我们离开中国工地后,艾门家就成了我们唯一的避难所,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没有了一点安全保障了,到时候大家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因为当时地下室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姓杨的男翻译和他老婆我们三个懂阿语,杨翻译和我就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时候枪声停了,我们就听见一帮人咚咚咚的脚步声走下来,随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当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当时以为艾门他们被杀了,暴徒抢到了他的家里来,他们肯定被杀了,否则刚才孩子、男人女人的喊叫声怎么没了,艾门他们也不会来敲门。当时我真的已经要绝望了,杨翻译问现在怎么办,我说你先把女人、孩子和老人带到后面的卫生间藏起来,我们两个守在门口,那些人全部藏好后,我和杨翻译站在门口,这时外面在喊:开门,快开门。他们没有喊我的名字,也没有钥匙,我就更加确信了,他们肯定是暴徒而且把艾门杀了,我还在想着,一定不能开门,外面就有人说话,找到钥匙了,快那钥匙把门打开,我心一凉,完了,这次彻底完了,然后我就听见钥匙插进锁洞的声音,锁把转动的声音,当时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抱着必死的决心,把门打开一条缝,我想着反正都是死,那我再争取最后一次,即便让里面的几十个人多活五分钟呢。
结果一开门,我看见外面也没有开灯,他们拿着手电,其中一束光照着艾门的小侄子,我说怎么是你啊,他说陶飞哥(我的阿语名字),你们别害怕,这个时候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倒,我就问刚才怎么回事。他说,之前卡扎菲听说我们这边暴乱,就派飞机过来轰炸,结果,那个飞行员他不忍心轰炸自己的人民,就开着飞机叛逃了,我们当时很激动,就对着天空放枪,枪声吓到了女人和孩子,于是就乱成了一团。至此,我全部的心放了下来。
当时我们局里有一个老领导,50多岁了,头发全部花白了,还在组织我们撤离,我们喊他樊总,在大概第五天还是第六天的时候,他给我们所有管理人员发了一条短信,大概就是说:这边的情况国家已经知道了,现在国家和大使馆对我们在利比亚的人民特别关心,国务院专门成立了一个救助小组,组织大家撤离,请大家,一定不要乱,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在头几天的时间,真的已经绝望了,包括我在内可能就是求生本能在支撑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但是这条短信给了我们莫大的鼓舞和希望。后来我们得到消息,国务院成立的应急撤离小组紧急和希腊政府协商,花钱从希腊包游轮,把我们从班加西港口运到希腊,然后再从希腊组织坐飞机回国。
但是当时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一万多人怎么去港口,当时所有的车都被抢了,距离港口十几公里的路,白天到处是哄抢,一片混乱,晚上七点半之后就宵禁,不论白天还是晚上这么多人这么远的路想要走过去根本不可能,那天晚上我就接到樊总的一个电话,他说小朱啊,懂阿语的人也不多,组织大家撤离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可以吗?当时接到这个电话我就很感慨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方面我只是一个翻译,没有义务去做这件事情,因为去联系车辆首先我就不知道去哪里联系,另外联系车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我肯定得外出,这对我来说随时有可能死在乱战之下,另一方面呢,如果我不去做,这一万三千多名同胞的生命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因为我们只有到了港口才算真正的开始撤离。最后我想着这边的食物和水一天天的少,如果我不做,我们可能多活一周两周,但最后不是被打死肯定也是渴死饿死,所以最后我决定,干吧。
虽然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因为当时客车、大巴车这些肯定是找不到了,后来想到我们工地的那些水泥,砂石的供应商,他们肯定有车,当时我就和艾门商量,就说,你帮我们联系下这些开货车的司机,能不能把我们送到港口,不管多少钱,一千还是两千美金一趟都行,随后艾门就给各个司机打电话,各个司机都推脱说,这两天我们和车都躲起来了,我们也害怕车被抢,这也不是钱的事,我们开车出去万一遇到暴徒,车被抢是小事,我们的生命安全没法保障啊,所以80%多的司机都拒绝了,这个时候我就很绝望,当然也理解他们,我说怎么办呢,最后艾门说我带着你去他们家,你亲自去做他们的工作,请求他们的帮助。
就在这天晚上发生了一个惊险的事情。
因为当地暴乱后晚上7.30之后就执行宵禁,任何在路上的人和车辆在7.30后活动都可以无条件射杀。可是第二天第一艘货轮就到港口了,我没有时间了,得赶在明天之前把第一批人送到港口,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宵禁后在市区穿行。中间你有可能会遇到当地的民兵或者社区,你要经过这个社区,经过他们设置的路障和路栏,我们觉得还可以和他们商量,但是如果遇到暴徒,他也是一样,有设置的路障,但很可能他们不管那么多,上去啪啪两枪把我俩打死,然后把车抢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艾门就说,首先我们经过一些熟悉的区域,因为他们是部落吗,艾门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认识很多人,在经过这些区域时提前给他们的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说好,到时候放我们过去。如果遇到暴徒拦路抢劫,那我把车开快一点冲过去,你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枪,如果有任何人让我们停车,我就加速,你就开枪,闯过去。
我们开的是那种集装箱的那种车头,把后面的车架子去掉了,只是一个车头,我坐在副驾驶上那些AK47,它后面那个枪托是往前可以收的那种,有一个绿色的背带,我记得我们去第二家司机的路上当时经过一条毕竟宽的街道,前面街上摆了一个用铁丝和木头捆起来的木栏,有几个人零散的站在路边拿着枪,当时我们的车距离木栏还很远,他们就比划着喊让我们停车,并冲天放枪,艾门就说我们不能停,他们80%是暴徒,我们冲过去,于是他就开始加速,对方看我们没停车的意思,就开始冲我们放枪,艾门这时对我大喊,开枪还击,这时车离木栏还有一二百米,我也是第一次用枪,我当时也很害怕,我把整个头埋低身子放低,把枪伸出副驾的窗口对着前面就是一顿乱扫,因为枪的后坐力很大,几乎快要掉了,幸好有带子套在身上,我们就冲过了木栏,幸好我俩都没有中枪,我想对面的可能也是一帮小孩从没用过枪吧,开过去之后我们也不敢往回看,依然高速逃跑着,我问艾门,我打到人没有,打死了几个?他说我也不知道。在这整一个月中,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正的和他们交火。
第二天,来了七八辆车把我们第一批人送到港口,后来很多司机看也没有那么危险,便加入了进来,后来大概有二三十辆车来帮我们运送工人到港口,甚至有些身家几千万和上亿美金的老板也亲自开着一辆大卡车来帮我们。这个事情也让我们很感动,还有一些从别的城市听说我们中国工人受到了冲击,专门开车过来帮我们,一两车大概装50人,我们一万三千多人拉起来还是很费劲的,当时我们看着白天还好,没有太大安全隐患,所以在拉的过程中,我们就组织队伍步行向港口出发,路上其实我们还是很担心会不会遇到暴徒之类的,所以艾门他们这些供应商就派当地的阿拉伯人拿着枪守在队伍两边保护我们,结果发现在路上走的大多数是搬家的老百姓,他们给我们送水,送牛奶,饼干等吃的,他们说你们中国人不容易啊,这两天暴徒把你们折腾的够呛,我们班加西人对不起你们,现在你们国家的船来了,你们快走吧。这种老百姓的善良和友好的举动,真的让我们很感动,不管上面政治上再怎么敌对,最底层的人永远是善良的,互助的。
大概用了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我们所有的人都撤离到了港口,后面的事情就和新闻看到的一样了,我们坐船来到希腊,然后从希腊坐飞机回国。当时所有的领导都是送走了最后一批工人,然后坐最后一艘船离开的,我是和领导最后走的,当时码头还有多孟加拉人和越难人,他们当时是在我们工地的民工,他们的国家没有管他们,甚至当时还有一些韩国公司他们知道我们的国家派船来接我们了,就跑到港口,用那种很期望又绝望的眼神望着我们,希望我们带着他们一起走,最后我们把这些民工带到了希腊,因为他们毕竟是我们雇来的,给我们干活,在希腊他们联系当地的大使馆听从安排。以及后来在客舱还有余位的情况下把部分韩国人也带上了。
年回国以后,中建八局给朱彤颁发了一个利比亚撤离行动优秀员工奖,作为一名阿语翻译,他一直在等待着重返利比亚,也当面去和艾门等无私帮助他们的人再说一句谢谢,但由于利比亚局势持续恶化,这个项目最终被放弃,他也再没能回去。
其实刚回国前两年,因为这个壮举,他也特得瑟,这是一个传奇般的经历,甚至比《战狼2》里的故事更加真实,比吴京的英雄形象更伟大,但现在朱彤说,其实更大一部分还是求生的本能,躲着今天不死明天死,战争的齿轮把我推到了前面,我也只能那么去做,虽然结果看起来好像是挺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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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斯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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