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危机能源博弈与政治撕裂俄乌冲突如何

　　　　　　　　　　　　　　　　　　　　　　　　　　　　

俄乌冲突爆发已两月有余，俄罗斯和乌克兰背后的欧盟在欧洲的冲突必然地会外溢到世界其他地区。俄罗斯和欧盟都是利比亚局势的重要外部参与者，利比亚是双方在非洲地区博弈的一个重要平台。俄乌冲突正在对利比亚局势产生较为深远的人道主义、政治和地缘战略影响。

俄乌冲突对全球粮食、大宗商品乃至整个经济的影响全面而深刻。对利比亚的影响既有与世界其他地区共同的原因，也有利比亚自身的特殊情况。具体而言，原因有四。一是同很多中东国家一样，利比亚小麦进口高度依赖俄罗斯和乌克兰，利比亚大约75%的小麦从两国进口。据美国农业部统计数据，年利比亚和乌克兰粮食的前十大买家之一。战争导致的粮食出口、运输和价格上涨等因素自然造成利比亚粮食危机加剧。二是年革命后，利比亚处于长期动乱之中，虚弱的中央政府在粮食保障体系和应急方面几乎为所作为，社会保障体系严重不足，没有足够的储备粮应对粮食短缺和粮价的上涨，无法保护民众的经济权利。由于小麦储备有限，利比亚将被迫支付溢价以锁定巴西和阿根廷等替代供应商，提高了粮食进口成本。将一吨谷物从乌克兰运送到利比亚的成本在35-45美元之间，一周内到达。但从南美运输的成本约为每吨90美元，大约需要25天才能进入利比亚，这种替代方案将使当地市场的价格提高一倍以上。三是因为利比亚境内存在大量从非洲各地汇集而来的难民和移民，加剧了利比亚的粮食需求。随着欧洲国家和利比亚中央政府在利比亚边境沿海地区合作打击力度的加大，很多准备偷渡进入欧洲的难民滞留在利比亚各地。根据世界粮食计划署（WFP）的数据，在乌克兰冲突导致国际粮食市场出现危机之前，年12%的利比亚人（即,人）需要援助。根据联合国国际移民组织的数据，有63.5万（相当于利比亚总人口的约十分之一）名民在利比亚寻求庇护的移民和难民，其中四分之一被认为处于中度或重度粮食不安全中。四是利比亚东西两个政府最近的紧张对峙，导致部分武装团体关闭部分油田，影响利比亚石油出口，没有足够的财政资源补贴面粉等食品，进一步加剧利比亚粮食危机。

对利比亚地缘战略和政治局势的影响从短期和长期来看，有所不同。短期内，俄乌战争有利于利比亚局势缓和。长期看，则会加剧东西两方对抗。

利比亚目前的局势是，2月10日后，位于东部的众议院任命新任总理、前内政部长法西巴沙加为新总理，接替现任民族团结政府总理德贝巴。德贝巴以尚未进行大选为由拒绝交出权力，利比亚又一次出现了两个政府对峙的局面，全国政治安全形势也随之紧张。就在2月10日凌晨，德贝巴在的黎波里遇刺。东部城市和的黎波里之间的航班暂停。巴沙加政府的外交哈菲德（Hafed）和教育部长萨尔哈（Salha）遭到绑架。4月，包括利比亚最大的油田沙拉拉等在内的多个油田遭当地武装团关闭，向德贝巴示威施压。巴沙加也来自西部城市米苏拉塔，在西部有一定的武装力量支持，首都不同武装团体间相互不信任的氛围更加浓烈。尽管如此，在俄乌冲突背景下，双方最重要的外部支持者欧盟和俄罗斯都希望利比亚局势保持暂时的稳定。对西方而言，在围堵俄罗斯能源出口和尝试降低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需求的背景下需要利比亚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尤其是石油出口。期望利比亚石油至少能保持正常的产量和出口水平。利比亚东西两方的斗争会导致相关武装团体将油田、炼油厂和石油出口码头等基础设施作为政治斗争武器向对手施压，石油产量下降是西方目前不愿看到的。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和意大利驻利比亚大使馆在俄乌战争爆发的同一天就发表联合声明，敦促利比亚所有行为体尊重国家石油公司的统一和独立，不要将石油政治化。因此，美国和欧盟都在鼓励他们在利比亚的代理人西部政府缓和局势，寻求确保利比亚石油供应的稳定

对俄罗斯而言，俄罗斯无力再支持哈夫塔尔再进行一场“西征”。俄罗斯在利比亚所能做的是尽量维持正常的军事存在，防范西部任何可能的军事行动，维护俄罗斯在利比亚的战略利益。俄罗斯在利比亚有重大的战略利益诉求。首先，俄罗斯寻求在利比亚长期的军事存在可以扩大其在北约南侧的战略影响力，与叙利亚互为犄角，跳出北约的包围圈。其次，利比亚是俄与西方博弈的重要地区，尤其是在能源领域“钳制”欧洲的战略举措。所以俄雇佣军大多部署在利中东部油田附近和各空军基地内，防止西部政府以及西方对油田的控制。再次，利比亚还是俄罗斯在非洲大陆，尤其是在萨赫勒地区投射影响力的跳板，俄瓦格纳集团的雇佣军不仅在利东部有部署，在马里等国也有部署。所以在利的军事部署和影响力不仅关乎俄在利比亚的得失，更关乎俄在整个非洲大陆的整体战略。在乌东战事日益吃紧的情况下，有报道称俄罗斯会将部署在利比亚的雇佣军调入乌克兰战场。但目前为止，尚没有较权威的消息证明俄会从利比亚撤军。从俄罗斯的立场分析，从利比亚撤军战略风险过高。俄罗斯在利东部雇佣军人数大约在2人左右，即使全部调往乌克兰战场，对于整体乌整体局势难有决定性影响，但俄雇佣军对利比亚东部的安全架构非常重要，俄军的撤出会导致年哈夫塔尔攻击首都后双方微妙军事力量平衡被打破，这样的冒险很可能会遭到土耳其支持和美国支持的利比亚西部行动者的军事反攻，特别是在利东西方最近处于紧张的地缘政治气氛中。所以俄罗斯在国内面临经济、军事和外交压力下，不太可能支持哈夫塔尔发动另一场大规模攻势，这意味着利比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军事升级。而且会保持在利会保持足够的军事存在，维持军事和战略平衡。无论乌克兰战争如何，莫斯科都可能在利比亚坚持下去。

但是长期来看，俄罗斯和西方在乌克兰的冲突会外溢到利比亚，撕裂利比亚政治进程，不利于利比亚各方的团结统一。俄罗斯与西方在利比亚的对抗是长期的。双方博弈的焦点有两个：石油和利比亚统一方式。围绕石油斗争是大国参与利比亚博弈的主要动机。对利比亚石油的影响和控制既是对以后利比亚政局掌控的铺垫，也是当下双方在全球范围内能源博弈在利比亚局部的体现。俄乌冲突之际，俄罗斯和利比亚在能源勘探方面的合作停滞不前，而西方则趁势深入。2月下旬以来，在利比亚作业的俄石油公司Tatneft等由于缺乏资金而停止运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在利比亚海上的钻探也陷入僵局。俄罗斯只能依靠军事力量保持现有油田不会完全地被西方控制。西方则在积极进取，3月初，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宣布已与英国石油公司达成协议，在Ghadames和Sirte盆地开展勘探活动。该协议是在这家英国石油巨头宣布在乌克兰战争后退出与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合作伙伴关系后大约10天达成的。在利比亚统一方式的问题上，西方和俄罗斯的思路大相径庭。俄罗斯在保持与利各方接触的基础上，倾向于支持东部政治强人哈夫塔尔通过武力统一全国。-年利比亚内战就是最好的例证。在此次战役中，俄罗斯对对哈夫塔尔的军事援助发挥了关键作用，如果不是土耳其及时参战，利比亚可能已经统一在哈夫塔尔的国民军下。西方则一直主张在中央层面实现东西谈判，和平统一。在地方层面发展城镇治理能力，最终形成自下而上的联邦政府。利比亚政治进程虽是由联合国推动，但整体而言是由美欧主导。俄罗斯正在阻止美欧完全主导利比亚政治进程。历任联合国驻的黎波里特派团特使都由欧美官员担任。现任特使美国资深外交官斯蒂芬妮威廉姆斯即将卸任。联合国几周前就开始讨论延长斯蒂芬妮的任期。但俄罗斯拒绝赋予美国资深外交官斯蒂芬妮威廉姆斯权力。俄罗斯还阻止联合国任命正在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的美国外交官理查德威尔科克斯作为新的利比亚特使，企图以此打击欧美在联合国特使任命上的霸权，削弱使美欧在利比亚问题上的话语权。

俄乌冲突的影响和后果是全球性的。利比亚同乌克兰一样，都是西方和俄罗斯博弈的场地和前哨。俄乌冲突是西方和俄罗斯博弈最暴力、最直接的体现形势，给乌克兰自身带来了灾难性撕裂。利比亚更像博弈的外围，是大国博弈中的另一颗棋子，始终受到博弈进程的影响。

（作者：马小东，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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